越剧《梁山伯与祝英台》的成功,使越剧从地方戏登上了国家大舞台。一时天下争说祝英台,越剧被“越”人之外的民众接受,越剧走向全国。
第一次看《梁山伯与祝英台》,是上海越剧团的“首发”阵容。袁雪芬、范瑞娟领衔,个个超级明星。一折《十八相送》诗歌一般美丽,让人在每一句唱词、每一句唱腔中沉醉;艺术家们的每一个眼神、每一个动作都出神入化,艺术可以达到美的巅峰,令人叹喟称绝。
《十八相送》由十八节对唱组成。祝英台怀着少女的喜悦,送她倾心的梁兄返里,这一个含沙射影,指桑说槐,那一个呆头呆脑,不知所云。祝英台机敏伶俐,梁山伯憨厚愚钝。袁雪芬和范瑞娟两位艺术家炉火纯青的表演艺术,真是留下了千古绝唱,于此更是让人想起白居易的名句:“此曲只应天上有,人间那得几回闻。”
《梁山伯与祝英台》本来是中国戏曲舞台的保留剧目,可以说每一个剧种都有这出戏,但上海越剧团演出的《梁山伯与祝英台》,使这出戏升华为世界级的艺术瑰宝。后来小提琴协奏曲《梁山伯与祝英台》征服世界,这部小提琴作品正是在越剧戏曲音乐的基础上创作而成的。音乐家由越剧《梁山伯与祝英台》获得创作灵感,由此才有了传世的音乐作品。
越剧《梁山伯与祝英台》和昆曲《牡丹亭》、豫剧《穆桂英挂帅》,以及后来的话剧《茶馆》和好朋友魏明伦的川剧《潘金莲》,一同组成了中国戏曲的恢弘画卷,称为中国戏剧艺术对世界文明的杰出贡献,绝对当之无愧。
越剧《梁山伯与祝英台》的莅津,掀起了天津的越剧热。只是袁雪芬、范瑞娟不能总在天津演,人家上海人也舍不得放;而且天津观众接受越剧,还有语言障碍。
越剧说吴语,吴语再好听,天津人也听不懂,就算有了字幕,听唱时看字幕尚可以接受,听对白再看字幕,太累了。也不知道是哪位高人的主意,很快,天津出现了北方越剧团,入乡随俗,天津人既看到了越剧,又跨越了语言障碍,真是有幸了。
天津北方越剧团从成立到消失大约十年时间。何以北方越剧没成气候?也是仁者见仁,智者见智。依门外人半条戏虫子的老朽拙眼看来,可能一是没有创作出自己的剧目,二没有培养起自己的观众,如此只是移植模仿,就谈不上艺术生命了。
我常说,有的戏让你看一次,也有的戏,却让你看一生,就是没有看第二次的机会,也是会看一次回味一生。什么戏只能让你看一次?就是那类抓“碰头好”的戏,说句行话,就是抓“浮乐儿”的戏。此类演出现在最是走红,一些很有前程的艺术家,耐不住寂寞,或者就是为了钱,匆匆忙忙跻身于此类表演,钱是挣到手了,也实在没看头儿了。
北方人喜爱越剧,也就是戏迷们去剧场欣赏演出;江南人的喜爱越剧,成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。去过杭州的人都看到过杭州人喜爱越剧的盛大场面。到了杭州,走街串巷,没有听不到越剧的地方。杭州人开收音机,只听越剧;商场大喇叭也只播放越剧;走在路上的人,哼的是越剧;坐在公园里的人,更是一伙一伙地合唱越剧。真是吃饭走路无时不是越剧。如果说西湖是杭州的视觉形象,那么越剧可以说是杭州的声音形象了。
几次到杭州,被接待方安排住进宾馆,放下行装,匆匆就往西湖跑,跑西湖去看杭州人唱越剧。西湖风景美丽,最美丽的是每个亭子里坐满杭州人齐声唱越剧的景观。
绝对没有人组织,随时可以参加,也随时可以离开,更没有什么计划,这一段唱完了,没有人问下一曲唱什么,随便谁领头唱一句,满亭的人就随着唱起来了,态度严肃,神色认真。那才是幸福的艺术享受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