△《孔雀东南飞》剧照
（图/绍兴小百花越剧团）
绍兴市戏曲培训班琐忆（下）
△《五女拜寿》
当时是计划经济，各种物资都极为紧缺，学校又系草创，白纸上作画，一点基础也没有，样样都得新砌炉灶，举步维艰是不言而喻的。
先拿五十几位师生的生活用煤，极其廉俭少说每天得烧30多斤，一个月起码也得烧去千把斤，可是有关部门只批给我们每月37斤，每天只能烧1斤2两。幸喜附近是大片大片的桑林，秋季须加整枝，我们就靠买进大量的桑梗，来解决燃料严重不足的困难。
戏曲演员是必须每天练功的，故而有“冬练三九，夏练三伏”之谚，学校必须有练功场，练功场就须铺上地板。当时的木材也特别紧张，须到昌安门头森管站去批购，因为事先没有纳入计划，当然不能供应。后来打听得我有位学生，在那里当工会主席，只好老着脸皮去求他帮忙，他答应批给计划外木材若干，为我们应急。所谓计划外木材，就是等外木材，很容易破碎断裂，所以还须经常性地请工匠来修理，既费精力，又耗财力。
△吴素英、吴凤花《沉香扇》
学校又地处偏僻，那时的下谢墅村是一个纯农村，连一家像样的理发店都没有。师生们剃头须赶进城去，剃头钿倒只需二角，而来回一趟的车钿却要三角，共计五角，盘缠乌龟鳖价钿，我们常在茶余饭后拿此当笑话讲。
诊所与卫生院就更不用说了，蚕种场的职工有病，也须打电话到九里，请那边总场里的医生上来诊治。平时，每星期的二与四，九里总场的医生来巡回出诊，我们的学员生了病，往往当天得不到治疗，有急病须医院求诊，这也是一件令人忧心的事。记得有一天晚餐之后，学员们打闹着玩，胡宝根同学从膳厅里冲出来，一不留神，撞在池边瓜棚的锈铅丝上，眼睛被刮了一下，疼痛不已。我的神经陡然紧张起来，立即用学校自备的一辆三轮摩托车，把他送到九里去诊治，幸好只伤了眼睑，不及眼珠，否则真是大祸一场，抱憾终身了。
说起这辆三轮摩托车，原是人民银行绍兴支行的旧车。他们也曾经假座这里办过短期训练班，停办之后，这辆车就关在一个空间里，几经周折，才转让给戏曲培训班，我们就赖它每星期跑两三趟城里，买来猪肉、蔬果、油盐酱醋，不然的话，就得请工友每天到南池镇上去挑，岂非困难上面又添一层困难了吗？也正因为有这么一大堆的困难、困难，许多人被吓住了，不敢到培训班来任教，所以师资的严重缺乏便成了领导们始料不及的困难。
△《三看御妹》
吴素英饰御妹刘金定
但是文化局的领导们还是费尽心机，一个一个，一步一步地帮助我们解决，崔局长是一位女同志，几乎是每隔半月便上山来一次，听我们的汇报，看我们的训练，问我们的生活，解我们的难题。她当时没条件坐“桑塔纳”，靠着一辆自行车，一骑就得骑一个小时，这对一位女同志来说，该是多么的不容易！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，领导以身作则，对我们的激励也是无穷的。
市文化局为学校制定了八个字的教学原则，叫做“人无我有，人有我新”。所以一开始，我们就十分重视腿毯功、把子功的训练，越剧组也不例外，对此，当时校内校外都有一些持不同观点的人，什么“越剧演员练腿毯，是开着眼睛撒尿出”，什么“只有唱唱唱出名的，哪有翻翻翻出名的”，可是我们认为戏剧界也不乏唱做念打门门俱精的优秀演员，旧科班能出人才，新的戏曲培训班难道反而出不了人才？关键在于学员的努力学习与教师的科学指导。
每天清晨，未到起床时间，学员们便悄悄地上山吊嗓去了，于我来说，这是一桩既不能批评，又不宜表扬的事，只好被学生所逼，也来个天天提前起床，上山去管一管，还得随身带上个“五节头大电筒”去保护他们，生怕发生意外的危险。
因为据蚕种场伙房里的俞司务说，去年（指年）只要在夜里，常能听到马熊的叫声。绍兴人称狼为马熊，学员们还都很小，那时的袁慧萍冒称13岁，其实才不过12虚岁，万一出了事，我便无法交待了。可是他们全不顾这些，风雨无阻，每天朦朦亮就上山了。接下来是一个课时的身训与腿毯课，下午唱腔课之后还有两个课时的武科。每天汗流浃背，精疲力竭。而他们的伙食费才每人每月13元。由于师生们的艰苦努力，成绩也十分可喜。
△《劈山救母》
陈飞饰演三圣母、陈雯婷饰演灵芝
记得半年以后，学员们已能拿出“走边”、“趟马”等成果来迎接大考了。第二学期各组齐头并进，已初步具备了排戏的条件。经过教师会议的讨论，打算绍剧组排《捉拿花蝴蝶》、越剧组排《劈山救母》与《盗草》。据说后来他们在越剧舞台上打响的第一炮，就是这两出戏。
一年之后，我离开了绍兴市戏曲培训班。其时，正逢上市县改制，学员们大有变动，学校也更名为绍兴县戏曲培训班。接任的洪春台同志是位文艺界的老行家，经过他殚精竭虑的耕耘，终于结出了“绍兴小百花越剧团”这个饮誉海内外的硕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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撰文
杨乃浚
编辑
汉华、晴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