韵厚是余派艺术的最大的特点,也是余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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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京剧的各个表演流派中,余(叔岩)派的影响很大,他继承了谭鑫培的艺术,曾受谭派名家陈查衡的悉心指导;同时他虽宗谭,但并不死学谭。余叔岩的祖父是与程长庚齐名的余三胜,谭鑫培实际上就是结合这两家(程、余)而加以发展创造的。余叔岩家学渊源,特别是在用湖广音念中州韵这一点,比谭鑫培更有所发展。余叔岩对京剧的表演艺术的确是有很大贡献的,他无论在唱、做、念等各个方面,都有自己的特殊风格;但提起余派,最受人推崇的还在于他唱工的“韵味”方面。的确,“韵厚”乃是余派艺术的最大的特点,也是余派艺术最吸引人的地方。

我们知道,京剧中“韵味”这个概念,与我国传统的美学概念有着密切的联系,钟嵘的《诗品》就曾说过:“五言居文词之要,是众作之有滋味者也。”后来司空图也谈到诗的韵和味的问题,他说:“愚以为辩于味,而后可以言诗也。”又说:“近而不浮,远而不尽,然后可以营韵外之致耳。”这里所说的“韵”“味”主要是指诗的美的境界而言;可是我们知道,在京剧欣赏中,“韵味”这个传统的美学范畴就有了固定的、丰富的内容。人们总是以有无“韵味”来衡量京剧演员的唱工艺术的。但是,对于“韵味”一词,虽沿用已久,对它的理解却不都是很全面的。譬如,过去常有人把“韵味”简单地归结为音色悦耳或咬字准确,这就把“韵味”这个美学概念当作单純生理条件和技术性的概念来理解了,这是沒有看到“韵味”这个概念的本质。当然,音色悦耳动听是“韵味”的重要条件,如果演员的声音全是噪音,那么的确很难引起欣赏者的美感。

余叔岩的嗓音虽不算“五音俱全”,但在略带沙哑中有一股清醇、甜冽的味道,也很悦耳。我们知道,音色的好坏,一部分是由于天赋(声带的自然组织),一部分也是由于发声的技巧决定的。有好嗓子的人,如果发声技术不对头,也不能完全表现他的声音的优美;相反的,如发声技术得法,虽音色不太好,也能锻炼出一条好嗓子来。余叔岩是很重视发声技术的,他对咬字、发音、共鸣、用气等都有研究;同时利用自己嗓音的特点,练出了一条柔中有刚、圆润动听的嗓子。“字正腔圆”自然也是“韵味”的重要条件。所谓“字正”,就是要按照一定定的语音系统(如京剧之遵中州韵和湖广音),并且对于字的首腹尾、四呼、清浊等要交代清楚,以便欣赏者清楚地了解戏词的意思。余派对咬字很讲究,每个字交代得清清楚楚,而且严格遵守湖广音和中州音韵,如人们常跪的,余派的特点常把阳平字按湖广音念,音调低抑(但余派也有不少阳平字高唱的地方)。

然而,作为余派的艺术的特点,并不仅仅在于他依据什么语音系统发声,因为这不决定演唱艺术的美不美。根据中州韵的京剧、昆曲固然可以很美,根据吴音系统的沪剧、越剧,又何尝不可以很美呢?可见决定一个演员的唱工艺术有无“韵味”,不完全在于他所根据的“韵书”或方音,而别有原因在。至于“腔圆”的“圆”字,也是余派唱工的特点。声音圆了,欣赏者就会觉得这种声音里包含有很多内容,不是沒有回味的。打个比方说,这就象绘画里的立体感一样,声音也要有立体感。画家画兰花,虽然画在一張紙上,但好象离开了紙,长在土里似的,水份很多,触之而有凹凸之感;声音也应该有类似的感觉,而不应实薄刺耳。所谓“韵厚”的“厚”字,就是指这个意思吧。咬字行腔要饱滿,不能有轻飘之感,这就要求演员在咬字(字的首腹尾、四呼、清浊、实团)及发声技术(如用声、共鸣、发生部位)等方面加以训练。然而,这一切虽然都很重要,所谓“韵味”离不开这些条件;但光有这些条件还不能形成其正艺术上的“韵味”。

这些条件所能引起的基本上是一些生理上的快感,即听觉上的“悦耳”;要引起美感,还需要在这个基础上进行侧造。而我们看到,作为京剧艺术欣赏的特殊概念——“韵味”,应该是人们在欣赏京剧演唱艺术时的一种特殊的美感;因此,作为美感的一种,“韵味”就不仅包含了上述一些引起听觉快感的因素,而必须具有更丰富的内容。我们知道,余派之所以被誉为“韵厚”,除了上述必要条件外,更重要的还在于他善于掌握角色的感情,使声与情相结合,而不是孤立地卖弄技巧。这是余派韵味的基本条件,沒有声情的统一,也就谈不到“韵味”。提起余派,有人常把它和“靡靡之音”联系起来,过去有的人甚至认为,余派之所以“韵厚”,就在于他的低沉压抑。这是不正确也是很不公平的。什么叫做“靡靡之音”呢?应该是指不顾角色的身份和具体感情,一律以低沉的调子来表现,从而歪曲了角色的面貌;这是和“过火”(即不问角色的身份和具体感情,一味高亢、激昂)一样,是一种极端的倾向,当然是应该反对的。

但是余派唱腔的风格是柔中有刚、围中有方,并不是一味的低沉。说余派是“靡靡之音”的人常常喜欢以他的《洪羊洞》、《碰碑》等剧为例,这也是不妥当的;因为这两出戏原是悲剧,自然不象《定军山》那样激昂;何况余叔岩演这两出戏,仍是悲中有壮,并不是凄凄惨惨的,例如《碰碑》的[二黄原板]“进大营双眉愁皱”的“大”字,利用去声字略有滑音,就不显得“温”。后来有些学余的人往悲哀方面发展了,或甚至只有悲而无壮,这笔账当然不应该算到余叔岩的头上的。余叔岩不但善演悲剧,他的戏路子是很宽的,他还常演《梅龙镇》、《御碑亭》、《定军山》、《辕门斩子》、《汾河湾》、《武家坡》等不属于悲剧的戏;而由于他具有深厚的武工底子,他的《定军山》自然要高出于营菊朋。余叔岩很重视区别不同性格的角色,他的咬字、行腔,也因人物性格的不同而在大同中有小异。

《洪羊洞》

一般说来,他在演《定军山》这类戏时,因为演的是刚强不服老的黄忠,他的咬字就比帔干脆,收音就较轻;而象《法场换子》、《洪羊洞》、《碰碑》这类的戏就比较细腻,字的收音也就重一点,这样可以使悲剧气氛更加浓一点。他唱《空城计》城楼两段([慢板]和[二六]),就比较平稳,很少花腔;相形之下,言菊朋的这两段就过于花巧,不大切合诸葛亮当时的心情;而杨宝森虽然宗余,城楼[二六]一段,就更花了。这些方面余叔岩是要高出于他们的。声情的结合固然十分重要,非此不足以冒“韵味”,但要形成具有独特风格的唱工艺术,光一般地注意声情結合也还是不够的,还要在艺术上有它的独特之处。譬如,余派唱工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“含蓄”。余派之所以“韵厚”,和咬字、行腔、用气的含蓄大有关系。首先是咬字的含蓄。我们知道余叔岩和言菊朋都十分重视咬字的准确,但在风格上是不同的。

《定军山》

余派咬字并不把字咬“死”,即在字的发音(首)和收音(尾)上不象言菊朋那样重,不是把字的收音念得象字的本音一样重,而是在“似收不收”之间。那么,这是否会影响欣赏者听清字义呢?显然不会。一方面,余派不是不重视训练咬字,它是在训练有素的基础上将收音略为缩小,不象沒有受过训练的人那样忽视收音或收错了音(通常最容易犯错误的是“发花”、“梭波”等所谓无收音的辙,它们实际上的字尾为“a”、“O”,如不注意,嘴形一变,尾音就会变成“mn”或“n”了);另一方面,收音太重了,本来是一个字,听起来可能就误会成两个字,如言菊朋之《让徐州》有“免受灾殃”一句,“灾殃”二字就象“灾一殃”三个字了。其次是行腔的含蓄。余派行胜有个特点是抑扬顿挫,断中有速。余叔岩并不象有些演员那样把胡琴过门也唱出来,他的唱腔当断处斩钉截铁,当速处藕断丝连,妙在声虽断而意不断。

《让徐州

余叔岩《空城计》中“俺诸葛怎比得前輩的先生”一句,“诸葛”二字腔虽断了,但变化复杂,下面的“怎”字,音调较高,“葛”和“怎”字之间,唱者的声音是断了,但在听众的想象中,声音并沒有断。这就是腔调含蓄的好处。又如余叔岩在《鱼藏剑》中,有“实指望到吴国”一句,腔调平常,但“吴国”二字足以说明余派含蓄的特点,“国”字唱来略带沙哑,最后用一个小腔往上一扬,腔虽不长,听起来很饱滿,内容很丰富,很想在这里多体会一下伍子胥满腹舍冤的心情。再其次就是用气的含蓄。余叔岩嗓子并不太够用,后来因为身体关系有些高腔他唱起来也很吃力,但听起来井不吃力,听众用不着替他担心,这就是因为他善于用气。听余叔岩的唱总觉得他气储备得很足,好象取之不尽、用之不竭似的。人们常说“中气足”,大概也就是指此。然而,“中气足”一方面是天赋问题,一方面也有个锻炼和方法问题。

《空城计》

余派用气不是一下子把所有的气都用在一个字或一个腔上,而是“留有余气”,慢慢地把字顶出来,当轻则辍,当重则重。唱得含蓄显然和“韵味”有很大的关系,因为“韵味”不仅指演员在唱工方面的锻造,而且,还包括了欣赏者的再创造在内。只有秘得起欣赏者再三咀嚼的演唱,才可算有“韵味”,欣赏者才能愈听愈有味道。我们对一些优秀演员(包括余叔岩在内)的演唱百听不厌,就是因为这些演员的演唱能激起欣赏者的再创造,经得起品味。从余派唱工艺术的特点中我们可以得到什么启发呢?我们看到,“韵味”对京剧唱工来说,是十分重要的,它是我们在聆听京剧演唱时的一种特殊形式的美感。有“韵味”的演唱,就是美的;沒有“韵味”的演唱,則是不美的。因此研究“韵味”这个概念,对创造美的演唱艺术来说,是十分重要的。余派艺术在“韵味”方面具有丰富的经验,对余派唱工加以借鉴、总结、分析,自然有助于创造美的演唱艺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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