难忘的少年时代看露天电影
文/徐建华(天津)
我的少年时代,在外祖母家里渡过,外祖母家在东北乡下,看露天电影曾经是最令人开心的娱乐活动,也是我青春年少时最欢乐的记忆。一场露天电影,从放映员搭架子挂银幕、调试放映机开始,晒谷场抑或是学校的操场上就会招来一大群孩子。
只要听说放电影,孩子们就早早的扛着长凳子,短凳子,高凳子,矮凳子来占位置,抢占最佳观影地盘。男孩子们常常为了谁占了谁的位置大打出手,打得头破血流。女孩儿们则小鸟儿似的堆在一起叽叽喳喳。
《地道战》《平原游击队》《上甘岭》《英雄儿女》《渡江侦察记》《红色娘子军》《红灯记》《智取威虎山》轮流放映,十天半月的重复一次。每逢放电影,整个村庄都过节似的热闹。电影初到乡下时,乡里人对这时髦玩意儿充满好奇心,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人和年幼的孩子。
咦?布上有人,还会说会动!
人们不敢相信这么逼真的人怎么能在一块布上动,于是站在幕前幕后的研究。一块白布,一束光,真能照出一个一个活生生的人来,能说能唱,他们啧啧称奇。夜幕降临,暮色四合。放映机开始滋滋转动,一束光射向白幕布,幕布上有人影开始活动。
这个时候全村男女老少都会在那里聚合,如果是新影片,更会招来十里八乡的人。越剧《红楼梦》上演期间,正是隆冬农闲时节。第一次放映《红楼梦》是在学校操场。
那天,天还亮着,操场上已经人山人海。人们从四面八方涌出来,先到的人抢先把矮凳子放在前面,然后气定神闲地坐下。后到的只能站在凳子上,一条长凳子上能站四个人,有人一条腿在这边凳子上,一条腿踩在另一张凳子上,跨着站在两条凳子上。
还有人爬上草垛,爬上屋顶。有的孩子干脆爬上树,一棵大树树桠上常常挂着好几个人。再后来后到的早就连一只脚都没地方搁了,只好坐在幕布下仰视,或者转到幕后反着看。好片子是要去其他村庄“跑片”的,跑片的人根本挤不出去,也挤不进来。
影片放完了,人群却不肯离场。有女人哭,替黛玉伤心;男人们则轻声敛气,不吭声。半大的孩子们看不懂,看不明白,他们只晓得黛玉死了,死得可怜。他们同情黛玉,就骂黛玉死时张罗宝玉婚事的一众人。骂贾母狼外婆,骂王夫人,骂薛宝钗,骂袭人,骂得轻了还不解气。
呸!狼外婆,坏女人,臭女人,呆女人,二百五女人,吐一口唾沫,骂一声。还不解气,就学他们的妈妈丢了鸡后“骂街”的样子,跳着脚骂,拍着大腿骂,闭着眼睛骂,声音提高八度,嫌别人骂得不够狠,不够肮脏,比赛着骂。骂完女人骂男人。
从贾老爷开始骂,一直骂到下人。骂他们乌龟王八蛋,臭猪头,臭狗屎,下三烂……男女老少都夸紫娟是个好丫头,说雪雁是个傻丫头,袭人是个坏丫头。
然后,一听说还要去邻村继续放映,没有看过瘾的人立即跟着放映队跑。大冬天,月色清冷,路上的土冻得硬棒棒的,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一路响着。寒气逼人,出口的热气立即成了冷雾。
可大人孩子们的心,却都热烘烘的,像被点燃了的一堆柴火,噼里啪啦作响。寂静的夜色里,成群结队人跟着放映队来到邻村的谷场,和之前的操场一样,这里也是人山人海,人声鼎沸,呼朋唤友,大人找小孩,小孩找大人。这样的观影奇观真是让人难以想象啊!
放映员不得不用扩音器一遍又一遍的喊话提醒人群:“不要挤,不要吵!”但只要一开机,放映机的滋滋声一响,无需喊话,人们就立即原地立定,鸦雀无声。据说,庄上有个年轻人,平常吊儿郎当的,可他就这样天天跟着放映队,从祁利到钱家庄,再从钱家庄到俞庄,场场不落,连着追剧二十几场,为的是看宝钗。
有人拿他开玩笑,你是想娶宝钗做媳妇儿吧?他咧开嘴一笑:“她要肯嫁,我就敢娶!”边上人嘴一扯:“你倒想得美!”“那里面的美人儿多着呢!干啥你只想着那宝丫头?”有人接着疑问。“宝玉的心事不在她身上,白糟蹋了这么好的姑娘。”听的人张口结舌。
“怜香惜玉啊!你比宝玉还多情呢!”众人一起笑话他。
据说,有几个正在读初二的学生,有天放学后,听说某某庄上正在放电影,放的还是《红楼梦》,几个人一合计,估摸着赶到的时候,加演的副片差不多刚放完,不会耽误观看《红楼梦》。
于是,几个人夜饭也不吃就赶去了。到了那庄上,老远就听见电影里的人声,循着人声找幕布,很快就望见了高挂在远处的电影幕布。
几个人立即兴高釆烈朝着那方向跑,可还没跑几步就傻眼了。一条大河横在面前,左右望不到头!这下可急坏了这帮半大小子。忽然眼尖的一个男孩发现河上横跨着木头,他们立即下到水边,因为冬季枯水期,水位不很高。几个人决定从木头上过河。
胆大的小子先过。他用脚试试,手摸摸,发现是独木桥,木头园滚滚的,几乎贴着水面儿,脚一踩木头就转动,脚就滑到水里了。他心里有点打鼓,可听着电影里的人声,心又痒痒的。
他一心巴望着过河看电影,于是他居然趴下身子,抱着园木,朝河对岸爬,像只蜗牛一点点往前移动,以确保自己不滑到水里,就那样一直移到河中央。月光下,他发现身下的木头到此为止,与连接对岸的独木之间,竟然有差不多一米的间隙,这可真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啊!
这下他真的傻住了。左右都是水,万一掉下去,他可就冻死了。他喊岸上的小子们帮忙去附近找绳子,他要回岸上。那帮小子也是能,找到一个嗮场,不多会儿就弄来一捆粗麻绳,一头几个人拽住,一头扔给他。他拿粗绳子捆住自己的腰,又蜗牛似的往后退回到岸上。
折腾了大半夜,红楼梦也放到了最后那撕心裂肺的部分。“只叹我真心人换得假心人,早知人情比纸薄,我懊悔留存诗帕到如今,万般恩爱从此绝……”王文娟把黛玉的一生声声血,字字泪,婉婉转转唱碎了人心。
“林妹妹,林妹妹,我来迟了,来迟了啊!”苍凉的夜色里,久久回荡着宝玉的悲号。徐玉兰女扮男装哭得撕心裂肺。那帮过不了河的半大小子,站在河岸上,听得分明,鹦鹉学舌喊着“林妹妹,林妹妹,我来迟了,我来迟了啊!”他们的声音里充满欢乐,无忧无虑,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啊!
作家诗人简介
徐建华,笔名,圣华,工程师,本人系中华传统文化传播者讲师,全国各地孝道讲座百余场,爱好写诗二十多年,全国各平台发表作品百余篇,本人写作的作品获年春晚诗歌大奖赛特等奖,现任人民文艺家协会会员作家诗人,紫罗兰文学社国学为督,获得年《作者文学》建党百年诗歌大赛一等奖,年《中国文艺术家》鲁迅杯大赛三等奖。
《中国爱情诗刋》在线诗人,《幽雅阁文学社》特约诗人,《紫罗兰文学》社诗人,《华豫文学社》诗人,《诗心斋文学社》诗人,《齐鲁风诗社》诗人,《作家文学》诗人。
《南海鱼儿公众文学平台》诗人《宁古塔作家》签约诗人。《黑龙江省宁安市作家协会理事。《民协诗刋文学社》诗人《当代作家文学》诗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