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5月27日,历时16天的“上海战役”正式宣告结束,上海完全解放。
上海解放后,由陈毅出任上海市市长一职!
然而大局初定,仍有少数国民党残余势力隐藏于市区之内,伺机搞破坏。
据当时我公安部门掌握的可靠情报显示:上海解放后,蒋介石妄图通过制造恐怖事件造成上海社会动荡。
并且,他已经向时任“国防部保密局”局长毛人凤下达了命令,要求其派遣特务秘密潜入上海,利用一切手段行刺我上海党政军主要领导人。
时任上海市市长的陈毅,就被排在行刺名单的首位。
一
第一批执行刺杀任务的,一共有28名特务。
他们在时任国民党“保密局苏浙特别工作站”站长封企曾的带领下,分批从舟山秘密潜入上海。
这个“封企曾”,原是国民党军统局少将司令。
抗战期间,他奉戴笠之命秘密潜伏到上海,接连刺杀了8名汪伪汉奸,一度令汉奸闻风丧胆,是军统局有名的“王牌杀手”。
封企曾受蒋介石和毛人凤的指派,秘密潜入上海,准备行刺陈毅市长。
结果他尚未动身,李克农就已从特殊渠道获知了情报。他们一行抵达上海后,立足未稳,就被我公安人员一网打尽了。
然而,不甘失败的蒋介石,又迅速派出了第二批特务,并由号称国民党军统局“王牌杀手”的朱山猿率领。
跟封企曾一样,朱山猿也有一段“光辉”的历史。
抗战期间,他曾潜伏到上海,秘密从事抗日活动。
年2月,朱山猿与军统特工刘戈青等人,联手暗杀了伪维新政府外交部长、大汉奸——陈箓。
朱山猿由此在军统局内名声大噪!
此次为了行刺陈毅市长,朱山猿一行除了携带枪支和电台外,还带了美制雷管、高能炸药、手榴弹和剧毒氰化物。
看得出来,这一次他们是有备而来,并且信心十足!
刚接到任务后不久,朱山猿就立即制定好计划,然后通过“保密局”设在舟山的电台呈报本部,请局长毛人凤核准。
这一计划整体分为两个部分:
第一,“保密局”特工赵自强的女友杨某是一位越剧演员,最近两人走得比较近。
据杨某对赵自强说,她有个同乡的小姐妹在上海某剧团当团长秘书。
陈毅出任上海市市长以来,鼓励知名人士为新上海的文化建设事业服务,为此,他经常去该剧团团长家做客。
所以,朱山猿就想利用这一层关系,接近陈毅!
第二,去无锡联络所谓“救国军”的残兵头目潘震,并许以其“长江下游支队长”的头衔,让他带上队伍赶到上海市郊指定地点,配合他们的行动。
毛人凤认为此计划可行,当即便下令执行!
但结果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!
当时,负责联络残兵头目潘震的特务折回上海时,不料被路卡上的公安人员以私藏枪支、伪造身份的罪名给扣留了。
出师不利的朱山猿,只好先带领队伍潜入上海,分散隐蔽起来。
朱山猿独自躲藏在浦东永乐村16号,这里是苏北流民的聚集地,较为隐蔽,很难被发现。
没过多久,他就得知,通过特务赵自强女友策反女秘书的事情又没有成功。
此时,我公安部门已经掌握了朱山猿的行踪,并迅速开始对其住所采取行动。
然而,由于朱山猿太过警觉,在前一天就仓皇逃走了,侥幸躲过了公安的抓捕。
尽管朱山猿的行动计划已经暴露,但公安部门还是意识到了朱山猿的危险性。
如果不将此人抓捕归案的话,还不知道他又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出来。
于是,我公安部门决定派侦察员沈伍打入敌人内部,弄清楚情况,以彻底肃清包括朱山猿在内的敌特分子。
侦察员沈伍受命后,故意流露出不满情绪,让早已被“控制”的赵自强对他产生兴趣。
赵自强果然上当,他将沈伍介绍给朱山猿认识,并很快取得了信任。
之后,沈伍秘密联系我公安人员设下圈套,引朱山猿入网,最终将其抓获。
年9月1日,朱山猿被判处死刑!
二
消息传到台湾后,蒋介石大为恼怒,当即便将毛人凤叫去狠狠骂了一顿,接着再次向其下达了针对陈毅的“密杀令”。
为了确保行动万无一失,蒋介石还亲自指定了行刺人员:“就派‘刘全德’去,只有他才能‘解决’陈毅。”
这个“刘全德”,早年间曾是红军的一员,先后担任过红一军团班、排、连长等职。
年,刘全德加入了中国共产党,之后被党组织派往上海,参加地下党的锄奸保卫工作。
然而,此人意志极不坚定,在年11月被国民党当局逮捕后,随即就叛变了。
由于他胆大彪悍、枪法精湛,深受国民党特务机关的赏识,而后将他送到特务训练班,接受暗杀、爆破等特种训练。
抗战期间,刘全德奉命潜伏在上海,从事抗日活动。
其先后炸毁了汪伪政府上海中储券银行,暗杀汪伪76号电台台长余阶等,号称“百发百中,无刺不成”,曾多次受到军统局局长戴笠的嘉奖。
抗战胜利后,刘全德奉命出任国民党“京沪杭警备总司令部”中校警卫组长。
年赴台后,又被任命为保密局上校组长。
在封企曾、朱山猿相继刺杀失败后,蒋介石只能让刘全德“出山”,他相信,这个经验丰富、狡猾的暗杀老手,一定能够“得胜而归”的。
三
陈毅出任上海市市长后,其肩上的担子非常之重。
刚从战火中解放出来的上海,可谓百废待举,多家工厂有70%倒闭,多家商店有超过60%关门歇业,失业人口剧增,灾民和难民达多万。
当时,有超过半数以上的市民需要救济,但城内的粮食、煤炭等物资储备却非常地有限。
除了这些以外,社会治安问题也是摆在陈毅面前的一大难题。
上海虽然已经解放,但城内还有很多国民党的散兵游勇和特务人员,他们的存在,随时都在威胁着新生政权的安全。
有一天,秘书将一封写有“新任市长陈毅先生收”的亲启信交给陈毅,陈毅拆开信封后,一颗子弹掉在了写字台上。
任何人都知道,这是一封“恐吓信”,但陈老总看后面不改色,轻轻地把信扔进了纸篓中,说道:
“我陈毅千军万马都过来了,怎么会被一颗小小的‘花生米’吓倒呢?”
不过,公安部门还是紧急行动了起来,进入到严阵以待的状态。
正是因为秉持着严谨、认真的态度,公安部门才接连破获了两起“行刺案件”,并将犯罪头目封企曾和朱山猿绳之以法!
但他们即将面对的这个刘全德,其无论是手段,还是狡猾程度,都要远高于这两人。
那么,公安部门能不能顺利将其抓获呢?我们拭目以待!
四
年10月30日晚,时任“保密局”局长毛人凤,在自己的别墅里亲自接见了刘全德,给他安排了行刺任务。
为了让刘全德能更好地完成行刺任务,毛人凤还特地给他发了块银元作为活动经费,并限期6个月完成任务。
此外,毛人凤还对他许诺说:如果计划成功,回台后再重赏黄金千两,并晋升为少将军衔。
俗话说“重赏之下必有勇夫”,面对如此高官厚禄的诱惑,刘全德自然要全力以赴。
因此,在领受完任务当天,他就立即动身飞往当时仍被国民党占领的浙江舟山定海。
抵达定海后,刘全德和行动组成员安平贵、欧阳钦连夜赶到了女土匪头子“黄八妹”的巢穴,准备制定具体的行动计划。
这个“黄八妹”,曾是上海郊区有名的女土匪之一,后被毛人凤、毛森委任为“苏浙清剿总部直属戡乱建国总队”副队长、“救国军海北纵队”司令。
上海解放前夕,黄八妹率领残部逃至舟山的洋山岛屿,企图盘踞于此,继续与我军对抗。
此后,她曾多次派遣武装匪特前往上海实施破坏活动,并且几度得手。
故而还被毛人凤视为埋在舟山的一颗“定时炸弹”,更是我军从上海攻台的第一道“屏障”。
实事求是地说,这个“黄八妹”确实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,此人如果不除,上海人民就很难过上安稳的日子。
但当前的首要任务,是破坏刘全德的行刺活动,并将其抓捕归案,接受人民的制裁。
事实上,在他们还未行动之前,时任上海市公安局副局长扬帆就已经收到了具体的情报。
当时,陈毅市长为了精简机构、节省开支,将自己身边的警卫员从原来的16人,减少至6人。
就当时的复杂局势而言,16名警卫员尚且还不能完全确保陈老总的安全,更别说只有区区6人了。
但见惯大风大浪的陈老总,却对此表示“不以为然”,即便是扬帆副局长在给他汇报完此事后,他最明显的反应也只是微笑一下,丝毫没有紧张感。
陈老总还笑着说道:“特务要来,你又不能阻止他来。但来了,就不能再让他跑了,全部一网打尽!”
听了陈毅市长的嘱咐后,扬帆立即采取应对措施:一方面加强对陈市长寓所和外出时的安全警卫工作;另一方面立即召开紧急会议,决定集中全力抓捕刘全德。
五
但刘全德此人极为狡猾,他先让黄八妹安排行动组成员安平贵、欧阳钦二人乘船前往吴淞口,为自己打探一下情况。
结果,这二人刚在吴淞镇登陆,就被我公安人员发现并扣押了!
刘全德闻讯后,立即化妆成商人,悄悄离开海岛,在杭州湾乍浦附近偷偷登陆,经过一夜的辗转顺利潜入了上海。
刘全德抵达上海后,其行动异常诡秘,每天都要更换一个住处,行踪不定。
据说有一天,他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秘密混进了上海市人民政府的办公大楼,他在此仔细查看了地形,后来甚至一度潜入到了陈毅市长的办公室门口。
实际上,天罗地网早就已经布置好了,但由于刘全德的面孔实在太生,加上其又十分狡猾,因此我公安人员在前面几天一直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。
经过排查摸底,上海市公安局社会处得知刘全德在上海有几个关系比较密切的人。
在通过缜密的分析和筛选后,认为其中有两人最有可能接触到刘全德,并且还能‘为我所用’。
这两人,一个叫陆忠达(一说陆仲达),一个叫高激云。
其中,这个陆忠达,原是上海旧警察局调查科情报股的便衣警察,他是通过毛森与刘全德及其密友蒋冠球认识的。
通过做工作,陆忠达最终答应与公安部门合作!
年11月8日晚上,陆忠达前往蒋冠球家做客,谁知刚一进门,就发现刘全德在屋内。
“老友”见面,并非格外亲切,而是倍感惊讶!
刘全德顿时感到局促不安,一边起身上前与陆忠达握手,一边东瞄西看观察门外的动静。
为了避免泄露自己的计划,三人落座后,刘全德便开始了各种“胡说八道”。
他谎称自己从舟山来,是想找蒋冠球打听一下如何向人民政府自首的事宜。
陆忠达一听,就知道刘全德是在给他打马虎眼,于是便顺势接过话来,说道:
“共产党接管警察局后,启用了很多旧警察,唯独把我一个人给开除了!我今天来就是想找老朋友给我谋个差事,老婆孩子还都等着吃饭呢!”
三人你来我往,说了很多话,但句句小心谨慎,丝毫没有留下任何破绽。
不一会儿,刘全德便起身告辞。看到刘全德要走,陆忠达也借故准备离开。
很快,陆忠达便将此情况报告给了公安部门。
侦察员们判断刘全德离去后,很有可能会去找一个名叫“史晓峰”的人。
此人和高激云曾是汪伪特工总部政治保卫学校的同学,刘全德当时任该校教官。
更为重要的一点是,这个史晓峰对刘全德有救命之恩!
六
当年刘全德暗杀了汪伪76号电台台长余阶后,遭到汪伪特工四处追捕,史晓峰就把他藏在自己家中,这才让他躲过了一劫。
第二天,高激云来到史晓峰家做客。就在两位老同学欢聚之余,史晓峰将藏于内屋的刘全德请了出来。
师生见面,格外亲切,三人竟然还喝起酒来!
但刘全德怎么也想不到,这个出身“政治保卫学校”的同学,居然是卧底,而且就是冲着他来的。
三人推杯换盏,你敬我饮,我敬你饮,好不热闹!表面上看,酒桌上的气氛非常热烈,但其实各怀鬼胎。
酒过三巡,刘全德跟高激云杠上了,非逼着他连连干杯,显然不怀好意。
高激云有任务在身,喝多了一定误事,但如果不喝的话,肯定会引起刘全德的怀疑。
于是,高激云索性连干几杯,尽量控制着场面的温度,然后再不断向刘全德劝酒。
这一来二去,刘全德渐渐放松了警惕,开始一杯接着一杯地喝了起来。
酒足饭饱后,三人离席,转到沙发小坐,品茶聊天。
此时的高激云,内心非常紧张,他一直在盘算着如何才能将刘全德给抓起来。
他看到刘全德腰间鼓鼓囊囊的,估计带有手枪,单凭他一己之力想要将其抓获,绝非易事,必须想办法脱身报告给公安部门才行。
可问题是,该如何才能走脱呢?
如果他此时冒冒失失地离开,肯定会引起刘全德的怀疑,如此一来,公安部门辛苦布置的天罗地网就毫无用武之地了。
高激云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一个好的办法,于是便提议下棋,以此来拖延时间,寻求脱身之法。
之所以提议下棋,主要是因为他们以前在76号时就经常玩,比较熟悉,而且棋瘾很大。
开局之后,高激云故意连走了几步臭棋,第一盘很快就败下阵来。刘全德好不得意,满脸坏笑。
趁其不注意,高激云把一节香烟吞进了肚子里,然后开始不停的呕吐,很是难受。
高激云假装醉酒,晃晃悠悠地离开座位,开始找地方呕吐。
史晓峰见状,担心他把家里给吐脏了,赶紧上前扶着他,期间还不忘提醒他别乱吐。
高激云“迷迷瞪瞪”地说:“我、我、我没醉,你放心,不会吐到你家。还是你们两个玩吧,我要、要、要回家睡觉了……”
此时的刘全德毫无戒备之心,不仅没有怀疑高激云,而且还一再叮嘱他回家注意安全。
七
高激云离开史晓峰家后,准备联系指挥部,请求支援。
然而,当时上海的通讯并不发达,仓促间根本无法找到电话。
他深知,时间拖得越久越不利,必须想办法和指挥部取得联系才行。
他急中生智,找到了附近的交通民警和巡逻的解放军,向他们说明情况,要求协助抓捕特务。
事实上,这种事情在当时的上海并不少见。
城市刚刚回归,社会秩序相当混乱,所以临时有老百姓要求军警抓敌特分子实属平常。
接着,民警和解放军在高激云的带领下,迅速赶到了史晓峰家楼下。
不过,高激云担心军警直接上楼的话会惊动到刘全德,于是他让民警和解放军战士暂时止步,他先上楼打探一下情况再说。
此时的刘全德,接连几天都是在紧张中度过的,加上今天晚上又喝了很多酒,他非常需要休息。
结果刚躺下没多久,就突然响起了敲门声!
刘全德开门后看到是高激云,十分诧异地说:“咦,你怎么又来了?”
高激云解释说:“我喝醉了,骑不了自行车,想把车子暂时放在这里,明天我再来取。”
在确定刘全德还在房内后,高激云便迅速下楼,向民警和解放军报告情况。
民警和解放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二楼,猛地砸开房门,几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刘全德:“不许动,举起手来!”
号称“百发百中,无刺不成”的保密局“王牌”特工刘全德,就这样被捕了!迎接他的,将是来自人民的审判。
八
刘全德被抓捕归案后,上海公安部门开始顺藤摸瓜,先后逮捕其助手和知情不报的窝藏犯共4人,缴获手枪2支、子弹发。
此外,根据刘全德提供的线索,我公安部门还破获了毛森一手策划的“上海行动总队”案,抓捕总队长江知平以下共10人。
要知道,这是当时我公安部门尚未掌握的一条重大敌情。若不是刘全德供出,其结果很难预料。
这个潜伏组织的任务是发展力量、搜集情报,最终在上海近郊建立了一支拥有人的游击武装。
刘全德在舟山的时候,就与其取得联系,并约定抵达上海后,由刘全德提供经费,由这支潜伏武装提供游击掩护,声东击西,以配合刘全德完成刺杀任务。
结果,刘全德还没来得及实施,就被我公安部门给抓获了。
之后,在刘全德的供述下,我公安部门又接连破获了多起案件,并抓获了潜伏在内地的几十名敌特分子,一举粉碎了蒋介石那所谓的“天字特号”暗杀计划。
年7月25日,上海市公安局根据公安部长罗瑞卿、上海市副市长潘汉年的批示,将刘全德押送公安部。
同年10月,刘全德被北京军事管制委员会军法处判处死刑,立即执行。其同案犯安平贵、江知平等,则在上海被处决。
至此,自上海解放以来,国民党当局派出特务行刺市长陈毅的三起案件,全部被破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