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风大咖从敦煌到过往,走进艾伟的

「本文来源:钱江晚报」

钱江晚报·小时新闻记者张瑾华

艾伟近影。

艾伟是个“慢人”。一个饭局上听来的故事,要经过十几年的发酵,才变成了他笔下的小说《过往》,共6.5万字,似乎还不到一个小长篇的体量。中间还曾经历了写了5万多字后废掉又推倒重来的折腾。艾伟是一个蛮讲究的人,作家对自己的小说要求近乎严苛,艾伟说第一次动笔是按时间线写的,写不下去了,废掉了五万字。再次提笔是一年前,“这次等于是回望”。饭局上听来的故事,讲述者是一位越剧女演员,她讲的故事很丰富,艾伟对她最后在饭局上说了母亲的故事后痛哭印象深刻。现在的《过往》已经不是讲述者家庭的故事了,只是借了母亲这个壳。

这废掉的五万字为什么不应该“活着”?我是在高铁上读的艾伟的《妇女简史》,又是在飞机上读完《过往》,两本书都不是很厚,正适合旅途中阅读。有一种感觉,艾伟的中篇小说仿佛是一只抽掉了多余气体的压缩袋,经过挤压过后的压缩袋将空间夯实得严密又结实,读艾伟的小说总有一种紧张感,全程无“尿点”地看下去,肌肉和情绪都有些紧张,一个字不能放过,阅读姿势也不能太过闲散,因为闲散不符合艾伟中短篇小说的调性,他是一个有点吝啬的作家,不给你闲散的,可以看“野眼”的机会,一个字是一个字,信息量接着信息量,少有闲散的抒情,说风景,聊空天,剧情像一只陀螺一样在转动着,不知什么时候会转到它的“最后时刻”。

所以,小说的第一句就是,“蓝山咖啡馆晚上十点半后生意好了起来”,有什么事马上要发生?而小说最开始的神秘一幕,要到终局前才破解,那个“服饰艳丽的女人”是谁,她干了什么,她为什么要这么干。

我们注意到,已经在杭州生活了数年的作家艾伟,将这一篇书写于年的中篇小说的场景主要发生地,依然设置在之前他的小说中常用的城市“永城”。小说开篇就写到了“永江”边的大排档,广济巷曲折幽深,“巷子里的中式旧建筑在这个城市里可算是硕果仅存”。蓝山咖啡馆就在这显得古雅的老巷子里。

艾伟祖籍绍兴,来杭州前一直在宁波生活和工作。他小说中的虚构地点“永城”,读者常常自动翻译为“甬城”,甬即宁波。“永江”即为“甬江”。也就是说,如果有一个作家一直在写宁波,而且写得风生水起,写得在全国的版文学地图中可圈可点,就像史铁生写北京,冯骥才写天津,叶兆言写南京,金宇澄写上海,那么,艾伟写宁波,在《南方》、《妇女简史》到这部《过往》,从宁波出发,艾伟笔下的人物们走向更远的地方,比如省城、京城或世界的其他地方。我们试图拼贴出一幅艾伟画就的“永城人精神图谱”。永城,带一点江南的“柔”,和海边港口码头城市的“硬”的“永城”、甬城。宁波城。

是否有意识地去书写一个文学之上的宁波城,对艾伟来说,这是一个问题。

跟江南的其他都市,比如上海、南京、杭州相比,宁波在中国文化地理版图上的位置有一些稍稍偏移的感觉,它不在那么中心,因此没有构建宏大叙事的天然优势。而生于年代的中国作家,似乎都有那么一点构建宏大叙事,讲述中国故事的偏好,我们在艾伟广受欢迎的长篇《风和日丽》上,看到了这种“野心”或者说“抱负”。宁波在中国地理版图上,它是浙江的城市,宁波人在心理上又跟上海人亲,也跟海派有千丝万缕的联系,跨海大桥直通上海,宁波跟上海往来就更近了,都是近代史上都是开埠的码头,但宁波又有自己在文化地理上的独立性,它没有几朝古都之类的辉煌历史,它又是一座普通城市。

如果艾伟的小说给我们提供了一群宁波人的形象,那么,他们是怎样的一群宁波人呢?

艾伟曾经说过以下这番话——

“我年大学毕业后来到宁波,在宁波生活了二十多年,可以说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留在了宁波。如今,在很多场合,见到文坛的朋友,或是一些我别的界别的朋友,他们都习惯于把我当成宁波人,我通常微笑默认,不作任何解释,因为在我心里,宁波就是我的故乡之一。

“我至今已写了六部长篇,以及若干部中短篇小说集,我一直在小说里虚构着一座南方城市,这座城市叫永城,永远的‘永’,我的故事大都发生在永城,但读者完全可以把这座城想象成宁波,‘永’就代表着宁波的简称‘甬’。我写到了三江口、护城河、法院巷、和义大道和鼓楼等地方,也写到了宁波的风土人情、气候以及物产。我要感谢我曾生活过的这座美丽的城市,她提供给了我源源不断的想象。”

艾伟的这些年,一直在用小说的方式想象宁波,“如今虽然我离开了宁波,但我的小说世界留在了宁波,并且还在继续虚构宁波。”

《妇女简史》中的两个中篇,都有很多宁波元素,艾伟写的是关于宁波的故事。《过往》也是一个宁波的故事。

另一方面,艾伟并不太认同文学上的“画地为牢”。一方面,他说自己是上虞人,上虞属于绍兴,绍兴人要说有什么特质的话,我们看到的是徐锡麟、秋瑾、鲁迅这些文人的铁骨硬气,绍兴人有古越国做烈士的情结,这是艾伟故乡的精神底色。而宁波则非常的人间烟火,是一种小乐胃的人生。宁波不大,不可能有上海那样的大海派气质,艾伟在宁波这座城市沉潜多年,在落脚杭州之前,宁波几乎是生活和工作的主场,他的小说中,自然而然地出现了一系列的“永城人”,当我们试图从他的一系列作品中搜寻出宁波人的蛛丝马迹,以及他们带有普遍性的宁波人共性时,艾伟却对“小说表达的地域性”另有看法。他说自己不太喜欢那种普遍性的东西,因为个体与个体的差异,即便是同一个城市的人也是巨大的,一归类,就变成一种文化,或成为一种狭义文化决定论,这种归纳只为某些言说的场域中提供一点漂亮话,与真正小说要呈现的那个复杂的世界的区别是很大的。

在《敦煌》中,艾伟更多关心人性,关于一个女人所遭遇到的可能性。并且希望每一位读者,在小说里都能找到自己的影子。事实上,我们一不小心就能在生活中遇到一个“小项”。在《敦煌》中,小项是四川人,在永城,艾伟觉得她也很像永城人。再进一步探讨普遍性的话,《敦煌》中的小项作为这个时代的都市女性,她身上体现了一种典型性,小项是哪里人其实并不重要,就像包法利夫人是哪里人其实不太重要。一个陷入情欲困境的新时代女性,她可以是北京人、广州人、上海人、宁波人、杭州人,这些城市的大街上都走着迷失的,需要爱情的小项。

我们再看小项,小项的身上又有一种宁波“汤圆”的特质。汤圆这个宁波特产是非常符合宁波人的文化性格:热情、实在、包容、圆通、开放并且有“仁”心。我们从小项一路的坎坷、受难和成长中,看到了小项身上的“汤圆性”,看到了一个温和的柔软的包容的汤圆一样的宁波人小项。我们在《过往》的女性人物戚老师和她的弟子庄凌凌,女演员王静身上,也看到了这种“汤圆”的性情。

《过往》插图。

《过往》中的母亲戚老师是一个非典型母亲,她的人生轨迹从“永城”正式登场,走向同大多数中国母亲不一样的道路,然后去省城、去京城,在生命的最后时光回归永城,试图与自己的儿女重新建立血缘之上的亲密关系,她身上展现出来的,有女性、母性、妻性诸多方面,在戚老师身上,最反传统的是,她身上的女性一面大于妻性,也大于母性。当我们对温柔贤慧忍辱负重为母则刚之类的“母性”特质过于熟焾,甚至成为一种略带束缚感的思维定性时,《过往》中这一个无法无天的戚老师,可谓石破天惊。

本质上,这是一个亲情淡漠,将个人的发展放在最重要位置上的事业型女性。她成就了自己,自私又任性,也给丈夫和儿女带去了难以弥补的伤害,家庭的悲剧毫无疑问因她而起。在现实中国,多少有才华的妻子为了丈夫的事业自我牺牲了,而在戚老师这里,为她奉献的,助她成名的是同样有才华的丈夫,因《奔月》演出成功之后,她走向聚光灯,走向舞台中心,走向盛名之下的名利场,而她的丈夫,走向隐,走向人间消失。

从《敦煌》到《过往》,艾伟一直在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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